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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真相既出,昭琼的表情无多变化。
    不过,她好像确实很喜欢那个男人,爱而不得遭受背叛,她也不管事实如何,固执地将错都归结到了昭琼的头上。
    开始虐待她,讽刺她,她的生活暗无天日。
    直到靖帝来找她,她的亲生父亲给了她一瓶药。
    “为了大业。”
    “本宫的建议咯。”贵妃猖狂地上挑眼尾,“昭琼,和本宫和你的父皇做个交易吧。喝下这瓶药,解药每个月本宫都会给你服下,直到你嫁给梧州主公的那一天。”
    “你可是天生的狐狸精,狐狸精就该有狐狸精的用处,勾引男人不是你的专长吗,别让你父皇和本宫失望。控制住了你就等于控制住了你未来的夫君,只要你让他死心塌地,我大靖的基业就稳定了一半,他们鹬蚌相争,我们渔翁得利。”
    昭琼的眼中划过一丝轻蔑,“堂堂大朝还要用女人来稳固政权么?”
    “这叫借刀杀人,况且本宫最爱看你生不如死的样子,命都掌握在本宫手里,当然这也不是亏本的买卖,本宫答应你,事成之后,本宫就放你和你的母后出宫,你们母女二人安安稳稳地过完余生,以前的一切都一笔勾销。”
    母后……
    昭琼心有触动。
    “此话当真?”
    “天子之言,驷马难追。”贵妃扔给她那瓶药,“你母后的命和你母后的下半辈子,统统都掌握在你手里了。”
    当然,虽有所偏差,她嫁给了薄眠,而且她并没有行勾引之事便叫他死心塌地地对自己好。
    薄眠也没有辜负期望,当日启程去往了皇宫。
    昭琼一个人坐在梧桐树下发呆。
    “公主,您马上就能解脱了。”锁月抹着眼泪,“您,孝娴纯皇后,薄眠主公,以后一起安安稳稳过日子吧。”
    “半个月……”她听到自家主子喃喃。
    “不会有事的,主公已经去求药了。”锁月欣慰地说。
    昭琼摇了摇头:“我唯一遗憾的,是还没能参加她的成亲。”
    锁月有些疑惑。
    “我对不起薄眠,但我必须这么做。”她轻声,“爱也可以是一把剑,我不得不利用他。”
    烟雨天幕,她曾跪在那无名冢前痛哭。
    墓碑没有姓名,她没法写上孝娴纯皇后的名字。
    哭她的母后,哭她被非人对待的曾经,哭本就没有结局的未来。
    但最后,这些都转换成了滔天的仇恨。
    寂静的深夜,薄眠熟睡着,她挽上了他的手臂,只有月亮知晓她的情话。
    “我爱你。”
    薄眠离开晋阳的第二日,锁月欣喜地挥舞着一方请柬向昭琼奔来。
    “公主!公主!”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,“梧州,梧州主公送来了婚柬。”
    第047章
    几日前, 昭琼听说沈序和曦知前往了异域寻求苦寒散的解药,但她并不知沈序曾因此毒失去过一段记忆,更不晓得他和曦知年少时的渊源。
    既送来了婚柬, 想来是守得云开见月明,薄眠不在,底下的人也拦不住公主, 昭琼即日启程前往梧州。
    殊不知,天下风云变幻。
    荼蘼和黑玫瑰作为晋阳的军师,率先取得了消息。后者背叛了宣州偷出来的布防图此时此刻成了一张废纸,而她也成了一个笑话, 气得黑玫瑰大骂。
    沈序也收到了风声, 因同盟晋阳的关系,出兵宣州的计划被无限期搁置。
    “主公,  ”暨先生抚须,“想不到晋阳那老狐狸竟是个软骨头, 如今他向大靖皇帝俯首称臣,局势对我等不利。”
    下人们呈上来流水似的大婚吉服,沈序按了按太阳穴, “暂且静观其变。”
    许珏道:“眼下是主公大喜要紧, 昭琼公主已启程前往梧州, 顾及她, 各方都不会有大动作。”
    “不过我实在想不通, 他野心大能吞天,怎么会突然心甘情愿地放手争夺天下, 莫非还藏了其他坏心眼?”
    沈序也捉摸不透。
    吉日降临, 曦知早早便被拉起梳妆, 行鸢和栀禾守着门口, 张望着里头的姑娘戴上了红凤明珠冠,双珰照夜,煜煜垂晖。薄粉的花钿,鳞金的眼尾,朱红小唇一点,这般看着望着竟都红了眼。
    行鸢咬着手呜呜咽咽,气得栀禾也忍着汹涌上泛的眼泪打她嗔她:“哭什么,大喜的日子……”
    “这叫喜极而泣!”行鸢嘴硬,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酸了眼眶。
    曦知穿着霞帔婚服,宽大的裙摆如凤凰花热烈地盛开,她执着金团扇,既兴奋又紧张地微微掩面。
    七月是和昭琼一同进来的,原先她还拘谨着身旁可是堂堂公主殿下,一见到曦知那可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,拥着女孩嘴里叨叨叨地说个不停。
    “太漂亮了知知,”她由衷地赞叹,“一晃眼你都出嫁了,时间过得可真快。”
    二人是闺中密友,自有许多话要讲,昭琼便先识趣地退了出去。
    “外面有个叫姬……姬妙!”七月挠了挠头,悄悄往她袖子里塞了个东西,“说是让我把这个带给你,我跟她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。欸,现在别看噢,洞房了再看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曦知乖乖地应。
    “噢对了,你哥哥呀这都还没开席呢就喝得烂醉了,嚷着炫耀自己是梧州主公的小舅子呢。”
    两个女孩笑作一团。
    曦知握着七月的手,“姐姐,你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。”
    我吗?她迟疑一瞬:“志不在此,我呀可是要做女将军的人!还有……”
    “还没给我爹报仇呢,我得杀光晋阳那群狗贼,提着那将军的头去我爹墓前敬酒,据说晋阳已归顺了大靖,我们势必同他们有一场大战。”七月说着说着表情严肃起来,许久才揉了揉脸笑:“抱歉,今天是你的好日子,不该说这些的。”
    曦知起身去倒了一杯酒,清澈的液体随着小盏轻晃,“那祝我们都早日得偿所愿。”
    七月微怔。
    “我所向往的是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,天下四分动荡之局面已久,不论是晋阳当家还是大靖皇帝执掌皇权,都不会得到真正的和平。”曦知目光炯炯,“再无鼎立,再无共主,天下唯有一主,能且只能是我的夫君。”
    七月震惊。
    酒盏相撞发出碰杯清脆的声响,女孩笑靥绽放:“七月姐姐,大国小家,两者皆不能舍去,成全大义的同时也不要忘了成全自己的幸福。”
    是啊,我的幸福。
    七月欣慰一笑。
    “愿君乘胜,恣意而归。”
    火树银花的洞房夜,喜烛映照得满堂亮晃晃,曦知忐忑地攥着吉服,她盖着红盖头,眼前都是红彤彤的一片,什么都看不清。
    仅能凭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,到了深夜,她打了个哈欠。
    忽地,她激灵了一下,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,送进来一阵风,拢着好闻的香味。
    沈序被那帮子人轮流灌了好几轮的酒,这下微醺地立在她身前。
    他弯下腰,手撑着膝盖,歪头打量着他的新娘。
    透过红盖头,曦知看见了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,她眨了眨眼睛,脑子登时一片空白,嬷嬷教她的一些礼节又倏地忘了个精光。
    喝合卺酒,掀盖头,哪个在前哪个在后,接着该做些什么呢,她乱糟糟地想。
    视野红糊糊的,大概能描出眼前人的轮廓,却不知他此刻的眼神盯着她有多么溺爱炽热。沈序盯了一会儿,两人都不说话,曦知下意识地张嘴。
    隔着红盖头,眼前的一块影子愈靠愈近,女孩微微睁圆了眼睛,下一刻沈序落吻。
    双唇中间隔着薄纱传来他的温度,画面旖旎动人。
    半晌他才心满意足地直起腰,曦知还未反应过来他便挑了红盖头。
    绝色佳人丽雪红妆,半嗔半讶,露出水盈盈的美目,令他呼吸一滞。
    “哥哥……”她期期艾艾的,害羞不敢看他。
    沈序眯了眯眼睛。
    后知后觉女孩意识到什么,默默抓紧了被褥,“夫君。”
    夜阑更深,剪了红烛,新人共饮下合卺酒后,曦知便想不起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做,趁着沈序醒酒小憩,她掏出了袖子里七月塞给她的东西。
    果不其然如她所料,就是某启蒙之物,姬妙也就这东西多。
    里头一页还专门夹了一张小纸条,姬妙的字龙飞凤舞:这个姿势简单。
    曦知:“……”
    她将目光投向了小火炉,思忖着赶紧地毁尸灭迹。
    翻了两三页,实在羞燥,她刚想把书一合悄摸烧了,两根葱指便钳住了书角。
    曦知大惊失色,抬头正对上沈序探究的目光,也顾不得别的,只想着快点把书夺回来。
    “挺好学,”他非常地不满,自己的新婚妻子竟热爱读书大过于同自己成亲,实在是太看扁他了,无地自容,“我瞧瞧,什么书勾得你这么大兴致。”
    曦知眼泪汪汪,死活不松手:“我不看了我不看了!”
    你拽我也拽,可怜的书本夹在中间承受着撕心裂肺之痛,门外守夜的人估计也没想到,里头的主公和夫人会小孩子气似的抢起东西。
    “嘶拉——”书光荣地断成两截,沈序捏着那一半,迎着曦知痛哭流涕的目光,好奇地翻开看。
    烛火摇曳,她分明看见了男人扯出一丝暧昧不清的笑:“哦?”
    “叮铃——”脚上的银环发出脆响,曦知一骨碌埋进被子里。
    守夜的人望着洞房灯光熄灭,安心地打起了盹。
    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,后来雨势渐大。
    昏暗的房间,香炉荡出一片清幽的梨香,凝露混着雨点滴滴答答地落地,在空旷的房间回响。
    雨滴汇聚成水流,潺潺顺着斜骨蜿蜒。
    纯白的银环圈着莲足,不断发出撞击声,直至喑哑。
    屋外梨花花瓣飘落,细细密密如亲吻大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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