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得分明,孟舒淮在笑。
她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,他虽然没有在看自己,但她知道孟舒淮是为什么笑。
光线就在此时突然暗了下来,五感似乎都变迟钝,唯独心头涌动的情绪足够清晰,她清楚,那是欢喜。
汽车驶入一条寂静小路,一旁临水,一旁是白墙黛瓦的徽派建筑,似乎是走到底了,司机停好车说:“孟总,到了。”
她跟着孟舒淮下车,抬首看见院门上的灯笼写着“秋蝉”二字,再看那块木制招牌上的地址......
昨晚龙哥发给她的地址就是这里。
孟舒淮已经先她一步踏上台阶,他今晚穿一套深灰色的双排扣西服,身姿挺拔,气质卓然,灯笼暗红色的光散落在他肩膀,他的面容染了一抹柔和的亮色。
察觉到身后人没有跟上来,孟舒淮徐徐转身唤她,“过来。”
秋风瑟瑟,卷着干枯的槐树叶从她脚边匆匆飞过,夜色浓稠,有些情绪骤然而生,激昂澎湃,却又只能在暗处汹涌。
江泠月怔然立在原地,久久迈不开脚步。
今晚之前,她从未想过有人会出现在她最无助的时刻,不逼她做选择,也不让她受委屈,甚至没给她任何压力。
他只是淡然立于夜色之中,告诉她——跟上来就好,一切都会好。
她鼻头一酸,有想哭的冲动。
却又在下一秒笑出来。
因为孟舒淮在调侃:“现在怕我把你给卖了?”
她抑制住了自己没骨气的想法,按下了心头的那些话,迈开脚步匆匆跟上他。
心绪激昂难平之时,她的面上反而安静。
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能准确表达自己的内心,她只能靠他近一点,以身体的倾向表达她的信任和高兴。
这座名叫“秋蝉”的园子是一家会员制的私人会所,院门进来是古朴的影壁,檐上垂下来柔软的藤蔓,壁后一池静水,育一片蓝紫色的睡莲。
有穿着朴素的侍应生上前带路,恭恭敬敬喊他孟总,引着他二人朝内院走去。
雕花木门缓缓推开,室内光线柔和,有酒香悠悠飘来。
桌前围坐七八人,都在孟舒淮进门时纷纷起身,江泠月看到了龙哥,他领着几位漂亮姑娘坐在外围,看样子,今晚被叫来商务应酬的姑娘并不止她一个。
坐在主位的男人主动迎上前和孟舒淮打招呼,她听见孟舒淮叫他于总,她这才反应过来,原来这就是顾越宁公司的大老板于成。
她站在孟舒淮身边,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,于成的视线移到她身上时,孟舒淮还在疼痛的左臂虚虚揽上了她纤柔的腰肢。
毫无征兆的身体接触,酥酥麻麻的痒意从她侧腰迅速爬升,她微微一怔,仰起脸看身侧的男人。
但孟舒淮并没有看她,只让她向于成问好,而后便放开了手,就好像刚才的接触只是为了让屋内的人知道——她是孟舒淮带来的。
被于成热情邀请入座,她顺理成章坐在了孟舒淮身边。
身后有道视线一直追随着她,她一回头,看见龙哥疑惑的打量,还有那几位女孩子眸中的讶异和幽怨。
江泠月不知道,这几位姑娘来这儿之前都被下了任务,谁能讨得孟舒淮欢心,谁就能在公司的s级项目上露脸。
但孟舒淮带着她来,相当于堵死了这几位姑娘的路。
龙哥招呼着姑娘们上前给各位老板斟酒,有人大着胆子往孟舒淮身边凑,酒壶还没靠近孟舒淮的酒杯,就被龙哥拽到了另一位老总身边。
江泠月默默看着,将面前的燕窝羹揭了盖递到了孟舒淮眼前。
他今天已经忙到要在车上处理公务,又哪里会有时间吃东西?若是空腹时间过长,这几杯酒下去必然会肠胃不适。
孟舒淮默不作声看身边的人为他用心,唇角顿生笑意,却并未言语。
其实刚才龙哥将人拎走并不是因为今晚有江泠月在,而是这桌上没有人敢劝孟舒淮喝酒,所以他那杯酒倒不倒,旁人没资格决定。
孟舒淮欣然接受了江泠月的好意,他手执调羹尝了两口。
嗯......过分甜。
于成一直在和孟舒淮搭话,感谢他今晚愿意赏光前来,江泠月在一旁听得清楚,于成那五句话里有四句都在恭维。
她不善交际,人越是多的场合她就越安静,她的话虽少,但言行举止都是温和优雅,不会让人感觉高冷难以接近。
她没见过今晚这样的场面,特别是以另一种角度看龙哥和这位于总时,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。
于成的话不停,孟舒淮见缝插针给江泠月倒了杯酒。
他的手在桌下点了点江泠月手背,而后冲于成说:“小姑娘没什么经验,之前给于总添了些麻烦,今晚特地来向于总道歉。”
此话一出,桌上众人都暗暗惊讶。
这言下之意,他今晚来这里,是全看这小姑娘的面子。
江泠月自然知道孟舒淮的用心,她双手举着酒杯,面上带着甜美的笑,清凌凌一双眸中满是真诚。
早在今晚见面之前,于成就看过江泠月那支mv,他在娱乐圈见过无数美人,清纯可人的,美艳性感的,明媚大气的,人人得她几分韵,却又人人不及她风采。
江泠月的美,稀世罕见,他比谁都清楚。
如此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,他自然想要收入囊中,就连那三千万的赔偿金,也不过是他想要逼江泠月签约的手段。
只可惜,今非昔比,眼前的美人已不是他能奢望的对象。
江泠月道歉的话说得客套,他却也认真回:“哪里哪里,都是小事。”
他又看向孟舒淮说:“多亏了孟总及时出手压住了热度,这才没让事态继续恶化,说起来,是我该感谢孟总。”
江泠月怔愣一瞬,跟着于成的视线看向身侧的人。
那天的热搜......
竟然是孟舒淮压下去的。
她突然觉得手中的酒杯有些烫手,不太能稳定端住。
她不敢相信,孟舒淮已经为她做了这么多吗?
为什么?
闻言,孟舒淮唇角微扬,语调平淡地说:“倒也不必特地谢我。”
他侧首看向江泠月,缓缓地说:“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明明之前还谈笑自若的众人,竟都在他说完这句话后默契噤了声。
这天底下哪有孟舒淮应该为谁做的事?
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,足以看出他将身边的小姑娘看得有多么重要。
但江泠月心中却惶然。
她知道孟舒淮是在帮她,她内心的感激自不必多说。
可她心里再清楚不过,在今晚之前,孟舒淮和她说过的话甚至没有超过30句。
他的情绪总是隐藏得很好,说话做事滴水不漏,眸深似海,高深莫测,让人看不穿也猜不透。
既然无法了解他的用心,她又怎么敢相信孟舒淮帮她是因为喜欢?
她垂眸掩去心中猜测,举杯碰上于成,说:“感谢于总的包容和关照,给您添了那么多麻烦,真是不好意思。”
“太见外了。”于成笑着说:“之后还得靠孟总和江小姐多多关照。”
江泠月莞尔,仰头饮下了杯中烈酒。
劲辣的白酒入喉,她一时不能适应,皱了皱眉,强行咽了下去。
之后陆续有人上前搭话,她接连陪着喝了好些白酒。
一场宴席悄无声息化解她所有的危机,在这之前,她想都不敢想。
但孟舒淮轻易就做到了。
也许是刚才喝酒喝得太急,她的酒劲儿很快上了头,现在晕得厉害。
她那双清清透透的眸子转也不转,被灯光一照,跟蓄了水似的,眼波柔柔,脉脉含情。
她盯着桌上的兰花出神,思绪早已停摆,就连身边人说什么她也不太听得清楚。
直到孟舒淮伸手握住她手臂,她才茫茫然回神问:“回去了吗?”
“还清醒吗?”他低声问。
江泠月愣愣看着眼前人,他的面容在暖黄光线里朦胧,她竟然有些看不清明。
可她熟悉孟舒淮身上的味道,这香气让她安心,所以她点头,“嗯。”
孟舒淮带着她起身往外走,于成追出来送。
江泠月依稀听到什么演出许可,她很迟钝地想,孟舒淮一定是为她动用了什么资源。
但她太晕了,一动脑子就想睡觉,她轻轻倚在门边,本是想要缓一缓,却不想脚下青石板略微松动,她身形猛地一晃,差点摔倒。
孟舒淮眼疾手快将她拉进怀里,匆匆告别于成扶着她往外走。
“江泠月。”孟舒淮喊她。
怀中人毫无反应,纤瘦双臂无力搭在他身侧,已是醉态。
园子里多是凹凸不平的石板路,她脚下踩着高跟鞋,站都站不稳。
无奈之下,孟舒淮半弯下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。
司机远远看见孟舒淮走过来,加快脚步赶在前面去开车门,孟舒淮抱着江泠月直接坐了进去。
汽车启动,平稳驶出小路,车外昏暗,车内纷乱。
怀中人浑身滚烫,纤腰盈盈一握,软若无骨靠在他臂弯。
她本就生得娇艳,醉后双颊绯红,在昏暗中透出另一种柔媚的风情,有暗暗撩人之势。
那双被酒精浸润过的唇嫣红透亮,后仰时无意识露着一丝缝隙,如无尽深渊,引人幽幽窥伺。
她眼睫微阖,已非清醒模样。
孟舒淮抬了抬手臂,江泠月柔柔倒向他肩膀,灼热气息轻轻缓缓,在他脖颈铺开,引一阵颤动。
似是姿势不太舒服,江泠月双手攀上他后颈,微微施力往他颈窝钻。
酥痒来袭,他的身体不受控制轻颤一瞬,孟舒淮微微偏向她,沉声问:“江泠月,你还知道我是谁么?”
怀中人并未睁眼,纤白柔荑自他肩头缓缓滑下,摸索中钻进了他掌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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