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舒淮停止了没有意义的寻找,默不作声打算离开。
孟舒澜一眼瞥见他略敞的袖口,心道,这对叔侄倒也真是一家人,丢东西都在同一个晚上。
孟舒淮与她擦身而过,她忽地开口问:“泠泠送的?”
孟舒淮脚步一顿,她跟着往后退了一步。
借着月光端详孟舒淮此时的神情,孟舒澜觉得好笑。
“既然这么重要,为何还弄丢了?”
孟舒淮保持着沉默,侧目看她。
她却抬眼看天,今夜月正满。
她缓声:“你知道她很爱你,你说什么她都愿意听,所以你理所应当将她排到最后。”
“但她呢?”
“因为爱你,她把你的家人当自己的家人,把你的责任当自己的责任,把你的烦恼当自己的烦恼。她若是这月,你就是她的全世界,她没日没夜围着你转,一门心思盼你好,担心你怕黑,借光也要照亮你。”
“那你呢?”
她收回视线轻笑一声,语带嘲讽:“你是不是还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走?”
“孟舒淮。”
“坚定不移,唯一长久的爱,对你来说那么难么?”
面对孟舒澜的质问,孟舒淮依旧很沉默。
今夜的风很轻,水也很安静,满月倒映在宁园莲池里,柔和而纯净,如她所说,点亮他的眼。
孟舒澜的视线跟随他而落下,那轮皎洁的月就映在水里,月影随水波动,像她的眼眸,柔软而明亮。
“低头看什么?”
她道:“月亮自始至终都在天上,你得仰望着。”
第68章
水中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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乔依终于是在江泠月首演的前一天知道了她和孟舒淮分手的事, 突然换了一个城市首演,乔依很难接受,她来不及买机票, 自然也无法到场庆贺,狠狠把江泠月骂了一顿,骂完又后悔, 哭唧唧说着要来南城找她。
江泠月自然是将乔依好一顿安慰,约好了让她带上男朋友一起来玩,乔依这才罢休。
首演之前, 江泠月每天都有不同程度的紧张,首演这天,江泠月反而表现得很平静。
江明鹤一早就起来让江若臻帮她收拾打扮,看的吴韵兰在旁直笑:“跟我结婚也没见你这么隆重过。”
江明鹤故意回:“下次结婚我可以更隆重些。”
江若臻系领带的手一收紧, 勒得江明鹤连咳两声。
她没好气道:“你就没个正形, 你那乖孙就跟着你有样学样。”
“又说我什么坏话呢?”
江泠月从客厅窗户探头, 匆忙嘱咐道:“晚上我有朋友来替我庆功,三大一小, 妈妈记得定好酒店,我先走啦。”
“路上小心啊。”吴韵兰忍不住叮嘱。
“知道啦知道啦。”江泠月小跑着离开了家。
周耀很早就来家里接江泠月, 上午开完首演前的最后一次会, 剧组演员便陆续开始做妆造。
《伶人》重演,第一天的票早在半个月前就销售一空, 剧院本想加排场次, 但陈墨礼担心加演会影响江泠月的状态,便还是维持了一周两场的频次。
晚上六点, 观众开始陆续进场,剧院后台人来人往, 无数庆贺花篮堆满了后台的走廊,一眼望过去,全都是江泠月熟悉的名字。
有其他剧组的演员窃窃私语:“这《伶人》的排场好大,女主是什么来头啊?”
有人接话:“北城来的,总归是有点靠山的。”
另一人凑上前来八卦道:“这位江小姐的靠山可不小,远扬集团知道吗?”
她看看周围,悄声道:“总裁的女人。”
先前两人恍然大悟,“怪不得。”
恰好孟舒澜抱着清漪绕过后台走廊,剧院领导陪伴在侧,一口一个孟总叫得亲热,脸上频频堆笑,言语间百般恭维,紧接着又将人送进了江泠月的休息室。
其中一女生见状发问:“是这位女总裁?”
另一女生抓着她的手兴奋不已:“女总裁的女人!更好磕了!!”
“泠泠阿姨!”
休息室的门打开,江泠月在呼唤声中回头。
“清漪。”
清漪赶忙从孟舒澜怀里下来,猛地扑进了江泠月的怀里。
“泠泠阿姨我好想你。”
江泠月牵着清漪坐在沙发,清漪亲热依偎在她怀里,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将她牢牢盯着,生怕她再走了似的。
“泠泠阿姨也很想清漪。”
她俯身亲亲清漪的小脸,高兴地将清漪紧紧抱在怀里。
“最近都还好吗?”孟舒澜站在两人身前发问。
“当然。”
江泠月如今的生活可比北城轻松惬意多了,工作不算忙,又能和家人天天在一起,日常陪着江女士喝茶、赏花、逛街、美容,她真是前所未有的快乐。
“你呢?”江泠月反问孟舒澜。
孟舒澜也轻松一笑:“如你所见,很好。”
江泠月自然明白,李天泽事件以后,清漪更加依赖孟舒澜,孟舒澜也意识到自己离不开清漪。
“伯母呢?”江泠月问。
孟舒澜说:“和祁砚在包厢呢,怕打扰你,也就是清漪非要来见你,这才让你们剧院领导送我进来看看。”
江泠月高兴捧着清漪的脸亲了一下,没再问其他。
演出马上就要开始,陈墨礼来敲江泠月的门提醒她赶紧去候场。
临走前,清漪双手环住江泠月脖颈,凑近她耳边悄悄地说:“叔叔也想你。”
江泠月一愣,伸手掐了一下清漪脸蛋儿,放手让孟舒澜牵她出了休息室。
她这一天收到许多祝福,唯独没有孟舒淮,想不想的,对她来说,其实也没那么重要。
她在今晚终于可以不用再做别人的替身,可以用自己的脸,自己的声音,自己的情感去演绎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故事。
她在阿怜的故事里看到了曾经的自己,她为爱天真,为爱热烈,为爱痴狂,也为爱落寞神伤。
北城梦繁华,是因为有孟舒淮,她才更懂戏中阿怜的挣扎与无奈,以及最后选择自由时的解脱。
她和阿怜都是破土而出向阳生长的花,花的绽放从来只为自己美丽,若是意外装点了赏花人的眼睛,留下一瞬间美好的记忆,便是这次邂逅的全部意义。
戏到最后,她独自一人站上三层高的戏楼,孤独的追光将她照亮,她在黑暗里窥见光明。
阿怜一生面朝泥泞,挣扎而痛苦,结束时,她仰望着光的方向,灿烂又自由。
灯光骤灭,帷幕落下,剧场竟沉寂无声,现场观众早已跟随江泠月进入到阿怜生活的时间与空间,情绪骤然抽离,剧场的掌声经久不绝。
陈墨礼在第一时间冲上舞台拥抱江泠月,连声说着:“谢谢,谢谢。”
谢谢努力,谢谢成全。
一时间,台上的演员也全都围拥过来,江泠月被围聚在中央,一起享受着此时的掌声。
《伶人》首演大获成功,当晚看剧的观众之中有三百多位观众在某平台给出了9.8的高分,一时间各个社交平台讨论四起,好评如潮,这样的褒奖也让《伶人》之后的演出变得一票难求。
演出结束,江若臻已经提前在酒店等候,江泠月要卸妆收拾,还要与剧组人员短暂碰头,这便让周耀带着卢雅君她们先去酒店,之后再来接她。
这一整天的忙碌并没有让江泠月感觉疲惫,与剧组人员短暂庆功之后,她赶紧拎着包往停车场去。
时间已经不早,停车场稍显空旷,江泠月刚出剧院就看到那辆飞驰,开车的人看到她,也立马将车停到了她面前。
她开门坐上后座,边整理裙摆边问周耀:“我不在,江女士和卢女士她们相处得还好吧?”
开车的人愣了一瞬,却也回答:“挺好的。”
江泠月没在意,赶紧掏出手机回今晚的消息。
祝贺太多,她没办法一一回复,索性从相册挑了几张照片发朋友圈,感谢大家的祝福和支持。
路上江若臻给她打电话,问她还有多久才能到,她抬眸问周耀,却在看到那个熟悉的侧脸时,突然忘记了呼吸。
孟舒淮。
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?
孟舒淮听到母女俩的对话,轻声回:“还有十五分钟。”
江泠月愣着神转述,很快挂了电话。
车窗外的街灯照亮他侧脸,那精致的轮廓像版画一般深刻在她脑海,她只需看到他侧脸的线条,就能迅速在脑海中绘出他的眉,他的眼,他的鼻尖,他的唇......
她别开视线去看窗外,几分不自然地问:“你怎么会来?”
孟舒淮看了眼后视镜,只有她纤瘦手臂出现在镜中,这样疏离的感觉让他陌生,他应声回:“这边有工作需要处理。”
“这样啊......”
江泠月说完,没再继续话题。
夜渐深,城市的喧嚣降下,车内的气氛也莫名变得很低沉,江泠月一直看着窗外,避免与孟舒淮视线接触。
好一会儿,孟舒淮才说:“恭喜。”
江泠月视线不移,淡声回:“谢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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